吾有知乎哉，无知也，有鄙夫^①问于我，空空如也，我叩其两端而竭^②焉。此圣人以己之心无念虑，而随机说法示人也。断断不可会^③作谦词。夫圣人之心，犹如明镜。空空洞洞，了无一物，有何所知。鄙夫致问，如胡来汉来。叩两端而竭，如胡现汉现。叩字，义当作即。两端者，所问与其机也。而竭焉者，恰恰合宜，无过无不及也。即佛门所谓契理契机之谓也。若唯契于理，而不契机，于彼无益，便成闲言语矣。如问仁，问孝，问政等，所问是同，而所答各异。乃即彼之机，答彼之问，看孔着楔^④，对病发药，恰恰合宜，了无一毫机教不投之弊。若非心空如镜，安能使之若是乎。讲章以空空属于鄙夫，可谓枉读圣贤书矣。孔子之心，至诚无妄，故曰空空如也。颜子去^⑤圣一等，虽未能究竟无妄，而其妄亦无几何，故亦得屡至于空。三月不违，即是其事。故夫子许之以庶。若以为箪食瓢饮^⑥屡至空乏，而不改其乐，故许以庶。则是舍本逐末，大失圣人因机定评之至论也。至于子贡货殖^⑦。乃随类论及，何可以令其针锋相对。圣人因人论人，岂效后世做试帖诗，必须对得恰好，方为合格乎。然此乃以阁下志慕佛法，不妨将圣人之心，随机指点。若向三家村^⑧里训蒙，当以朱^⑨注是守。否则守文之徒，谤焰四起。不但不能知圣人之心，反因之毁谤佛法，由是永沉苦海。大失圣人叩两端而竭焉之深旨矣。（选自《增广印光法师文钞》卷一　书一）

　　注解：

　　①鄙夫：(bǐ fū) 庸俗浅陋的人；自称的谦词。

　　②竭:（jié）：尽；用尽。

　　③会：（huì）：理解。

　　④楔（xiē）：填充器物的空隙使其牢固的木橛、木片等。

　　⑤去（qù）：差别；距离。

　　⑥箪食瓢饮（dān sì piáo yǐn）：用箪盛饭吃,用瓢舀水喝，旧指为生活简朴、安贫乐道的典故；也指生活贫苦。“箪”，古代盛饭的圆竹器。《论语·雍也》：“一箪食，一瓢饮，在陋巷，人不堪其忧，回（颜回）也不改其乐。贤哉回也！”

　　⑦货殖（huò zhí）：经商；商人。

　　⑧三家村：泛指人烟稀少、偏僻的小村庄。

　　⑨朱：即南宋哲学家、教育家朱熹。